以前不信这世上还会有"茵果报应",从小到大,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我不能吃。
天上飞的,地上跑的,水里游的,只要抓得到,只要吃了不会死,什么都敢往肚里填。
有时侯听说某人这样不吃那样也不吃,打从心里瞧不上眼,挺挺胸:看看俺,只要是吃的东东,你拿得出来,俺就吃得下去。
心里还洋洋得意,大口喝酒,大块吃肉,认为自己很男子汉。
在广东的日子,随着收入的增长,生活渐渐变得殷实,加上爱人烧得一手好饭菜,吃饭的时侯,如果哪一餐没有荤菜下饭,肯定就会唉声叹气,敲盘子磕碗。
一个礼拜天,小弟过来玩,带来一只又肥又大的兔子。当时在我看来,这无疑又是一顿可口的佳肴。
不知道是听谁说,杀兔仔有诀窍:两只长耳根侧面就是它的死门,只要用筷子轻轻一敲就会一命呜呼。
我高卷衣袖,提着兔子的两只长耳,拿一只竹筷,死命地望兔子右侧脑门敲击。
可温顺的兔子发出阵阵哀鸣,半天都未死去……
手忙脚乱的我,无计可施,最后只有一菜刀结果了那只可怜兔仔的小命。
当时我脑子里萦绕的全是香喷喷的兔仔肉,那里还有心情理会兔仔眼里早已涌出了两串清亮的泪珠?
不知从何时开始,隐隐约约间,我感到脑子常常有些昏沉,时间越长,这种感觉似乎越明显。
我不由得有些疑神疑鬼,没事时总爱用手在头上摸来摸去,常常觉得脑袋上某个位置多出了一块骨头。
当然,我从来没有想到那只兔子,一直认为,它生来就是人们的口中肉。
慢慢地,我晚上开始睡不着觉,去了几次医院也没检查出什么毛病,心里一直固执地认为,脑袋里在长什么东西。
终于有一天,在作CT扫描时医生发现脑袋右上侧有一块异常的小如黄豆的骨头,请教了几个医师都说没什么大碍。
问了我的职业,说头昏也许是经常对着电脑的缘故,叫我不要放在心上,平时注意调节一下就行了。
当时在我看来,医生都在欺瞒我,我一定是犯了绝症……
爱人当然比我还着急,于是,向工厂请了假,双双回到了家乡,找到医院熟悉的医生,再作CT扫描,其结果同深圳一样。
照理这下应该放心了吧,谁知我好像鬼迷心窍一般,心里就是不安宁,老认为全天下人都在骗我,医生给我缠得不耐烦,就说如果不放心,也可作个手术。拿掉那块小骨头。
躺上手术台,心里异常平静,医生怕我紧张,南京的土地北京的神,天南地北神侃胡聊试图安慰我。
说也奇怪,我心里竟然半点也不紧张,似乎还有一种解脱的感觉;眼睁睁望着一大针筒麻药徐徐推进身体,渐渐地脑子里一阵昏眩,时间就此停滞……
好久好久,很远很远的地方,似乎有人在大声呼叫我的乳名,又似乎有人在不停地重复问我叫什么名字,心里塞满了一种没来由的悲伤。
我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,边哭边不停地重复回答着我的名字……
渐渐恢复知觉,只觉得双眼阵阵刺痛,奋力睁开眼睛,周围环绕着亲人们熟悉的面容,爱人更是满面泪水,记忆逐渐恢复,我终于又回到了亲人们的身边。
身体复原的极快,出乎医生们的预料,事后,医学院实习的学生悄悄告诉我,手术整整作了两个半小时,五官全部有血迹滲出,医师用小锤子敲脑骨时,就好像石匠打石般。
事后想想,当时情景和我昔日残杀小兔仔的场面竟然如此奇异地巧合。
半个月后,我走出医院,脑袋右上侧留下半边鸡蛋大的凹坑,恰好是当日用筷子敲击兔仔的右脑位置。
学传统文化后不久,我断绝了一切荤食,一有条件就积极放生,每当看到温顺可爱的小兔仔时,每次都会下意识地摸摸右脑残留的伤口,心里感到无比的内疚。
躺在手术台进行手术的两个半小时,没有思想,没有记忆,没有痛苦和欢乐,也没有恐怖和梦想,更不知道自己究竟去了哪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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