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扶起的老人：我死也不会忘了你

我相信报应，被扶起的瘫痪老人说：我死了都不会忘记你

那是1994年春末夏初的时候，我们家盖房子，老房子刚拆掉了，我去小磊家借宿。

小磊家当时是两层楼房，房间也比较多。他爷爷的房间就在我们房间的隔壁。老人当时患病卧床，具体是啥病我现在也不知道。

那天清晨，我被老人的呻吟声惊醒。我感觉小磊也听见了，他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。老人继续呻吟着，不停地喊着小磊爸爸的名字。也许是小磊爸爸昨天劳作太累了，一直也没有听到老人的呼唤。我赶紧穿上衣服，推门出去。

只见老人侧躺在地上，手扶着门框试图站起来。我赶紧去扶老人站起来，拿了毯子垫在椅子上让他坐下。如果不是他太瘦，以我那时的力气是很难单独把他扶起来的。

老人坐在椅子上喘息着说：“孩儿啊，我就是死了都不会忘记你。”我赶紧说：“爷啊，这可不至于。我去叫我叔。”小磊爸爸趿拉着鞋走了过来：“成天咋恁些事哩！”

没过多久，老人就去世了。

四年后，一天小磊爸爸爬到树上锯树杈，准备把树砍倒卖掉。小磊妈妈在下面催促，让他赶紧弄完回去吃午饭。小磊爸爸一个没注意，头朝下摔了下来，颈椎当场就骨折了，没等救护车赶到他就断气了。小磊妈妈哭得死去活来，埋怨着自己不该在下面一直催促。

1996年的春末夏初，后爹的半身不遂的母亲开始病重。我外婆意外去世后，我妈对这个婆婆的态度也急转，说得直接点，我妈变得特别嫌弃那个残疾的奶奶。后爹受我妈的影响，对奶奶的态度也和小磊爸爸对小磊爷爷的一样，显得不耐烦和嫌弃。

其实奶奶的病就是一场感冒，后面又得了轻微的痢疾。因为半身不遂，行动不便，缺乏运动，造成新陈代谢不良。换句话说，就是个小病给拖成了大病。

那天村医放下听诊器，说：“人不行了，内脏都衰竭了，准备准备吧。”后爹当时感觉像是自我安慰又像是得到一种解脱，说：“年纪到了，也该了。是喜丧。”小磊的爸爸也说过喜丧。

奶奶弥留之际躺在床上哭，想见她的弟弟，想见她的妹妹，想吃梨...后爹无奈地说：“我现在上哪找他们去啊，现在哪有梨啊。”奶奶断气后，后爹哭得满脸鼻涕眼泪，只是没哭出声。我妈却哭得比谁都伤心，哭得呕吐。我想可能是因为奶奶的死让她想起了外婆的死。

奶奶去世后的三四年，我做过很多次她死而复生的梦。读高三时的一次梦境，如今过去20多年我依然清晰地记着。我跟她没有血缘关系，我对她并没有感情。跟我有血缘关系的外婆，我却一次都没有梦见过。

后来读心理学上的书籍，我也分析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愿望的实现。我想，可能因为我一直觉得如果及时送医治疗，奶奶不会死，所以我才一直做那种梦。

2010年，后爹的视力越来越差，天天嚷着让我妈带他去治眼。到了2013年，他几乎是失明。2020年7月底，妹妹一大早给打来电话告诉我，后爹突发脑溢血住院了。9月份我回去看望他，他已经不能说话，大小便失禁。

我妈说，小磊爸爸的死，都怨小磊妈妈，如果不是她那么多事，整天吵吵，小磊爸爸那天就不会摔死。我妈说，后爹的眼病是遗传的，他舅舅就是个瞎子。妹夫说，后爹的脑溢血可能是年纪大了导致的。

我的文化程度比我妈和我妹夫都高很多，但是对小磊爸爸的死因、后爹的失明和脑溢血的原因，我的看法是完全不同的。

我认为——是报应。